从卞和手中接过这一封来自皇帝的“私人信件”,沈忆宸展开看了一眼之后,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得复杂无比。
有意外,有感慨,有唏嘘。
看到沈忆宸这副罕见的模样,定襄侯郭登开口问道:“沈元辅,出事了吗?”
一般情况下远在边关的统帅,突然收到皇帝从京师发来的圣谕,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事情。自古将在外就颇受猜忌,特别是沈忆宸这种已经大权独揽的宰辅,小皇帝终究不可能一辈子年幼,他早晚会有亲政的那一天到来。
听到定襄侯郭登的询问,沈忆宸缓缓放下手中的信件,然后意味深长的回道:“陛下收到了也先的求和国书,他想知道我有何意见。”
定襄侯郭登虽然没有长时间在京师任职,但是官海沉浮几十年,立马就能体会到皇帝的弦外之音。说是询问沈忆宸的意见,其实话外早就做好了和谈的抉择,否则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举,用一封书信询问意见。
“陛下为何会用书信的方式下发圣谕,中旨吗?”
郭登感觉流程有些不对,很明显这并不是正常的下发圣谕方式,更类似于中旨绕过了内阁跟六部,让沈忆宸直接执行皇命。
只见这时候沈忆宸的脸上,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道:“陛下用这种方式下发圣谕,看来是在内阁碰壁了,商中堂没有向皇权退步。”
沈忆宸应该欣慰,他这么多年谋划恢复“相权”,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制衡皇权某些肆意妄为的举动。并且自己没有看错人,商辂顶住了压力否定了皇帝和谈的想法,于是乎才有了这封“私人信件”。
“如果商中堂动用首辅大权封还圣旨,陛下依然还是选择下发中旨让沈元辅执行,恐怕事情就不仅仅是和谈那么简单了。”
这次定襄侯郭登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,然后把目光放在沈忆宸身上,同样身为长时间领军在外的统帅,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皇帝跟朝廷,对掌军统帅的警惕跟担忧。
宦官监军,文官督军这些职位的存在,通通都是为了制衡武将手中的军权。沈忆宸这一次挥师北伐,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加以限制,时间一长皇帝自然寝食难安。
和谈仅仅是表面,皇帝真正想要得到的回应,是沈忆宸主动“杯酒释兵权”。
“是啊,没那么简单。”
沈忆宸点了点头,很多事情双方心知肚明即可,没必要说穿。
“那沈元辅你打算怎么做?”
面对定襄侯郭登的询问,沈忆宸笑了笑,然后随手就把信封交还给了卞和。
“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。”
没错,这就是沈忆宸的回答,他不可能停止对游牧民族的征伐,哪怕阻止对象是皇帝都不例外。
另外他努力攀上权力巅峰,用这么多年时间确立的“相权”,怎么可能自己再亲手把它给摧毁。不管明良帝朱见济如何看待自己,皇权一家独大的时代过去了,家国天下的命运将不会再寄托在个人的英明神武之上!
时间一天天的流逝,冬去春来草原的积雪逐渐融化,天圣汗也先始终没有得到大明皇帝的和谈回应。他之前都已经做好了退步的准备,包括去除汗号再度向大明俯首称臣,反正先把沈忆宸的攻势给阻止,让这位明国状元返回京师再说。
结果几个月过去,递交给大明皇帝的国书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,没有了丝毫的音信。这种诡异的场景,让也先有些想不明白,到底是大明皇帝恢宏大度,不在意沈忆宸手中掌控的权势。
还是说沈忆宸已经事实上凌驾于大明皇帝之上,压根就不在乎天子的号令?
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,只要这场北伐战争没有停止下来,那么蒙古汗国的危机就没有解除!
“赛刊王,大明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了吗?”
情报方面的空缺,让天圣汗也先感到心神不宁,只能时不时的询问赛刊王。
“没有,大明锦衣卫如今对于京师探子的清扫愈发厉害,并且边界戒严之后想要出关传递情报不容易。还有就是明国宰相利用冬季时间,足足在草原上修建了近三十座哨站,让我们骑兵的穿梭空间极小!”
整个冬季沈忆宸都没有停歇下来,不断在草原上修建前哨站,形成一个个固定的据点。同时在每个据点之间,时不时会有明军骑兵巡逻侦查,宛如一张天罗地网把蒙古汗国给牢牢锁死。
这种战术方式,有点类似于明末面对女真进攻,大明在辽东疯狂的修建关宁防线,也是通过一座座堡垒的建立,阻止女真骑兵在平原地带肆意穿梭,降低敌军的机动性。
不过双方在战略上有着本质不同,明末的关宁防线是防守,看似一座座堡垒坚固异常,没有野战能力实则就会变成筛子,然后被女真八旗随意机动一座座吞掉。
相反沈忆宸的前哨站,为了降低成本已经加快建造速度,很多就是普通的木质结构,远远称不上“堡垒”二字。但是现在的大明兵马处于攻势,可以随时以点带面聚集大批明军迎战,而蒙古汗国这边却不敢进行决战,只能不断往北方向退却。
听着赛刊王的回答,也先心中的烦闷愈发严重,他只能换个话题问道:“这段时间征兵效果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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