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统九年四月二十七,正好处于牡丹的花期,此刻魏国公府的瞻园内,已经花香扑鼻了。
从清晨开始,瞻园的仆役们就已经忙碌起来,清扫庭院、准备吃食用具,以及接待来访的贵客等等。
相比较之前成国公府的家宴,瞻园这次赏花游会规格其实并没有那么高,至少勋戚官员不再是游会主体,更多把重点放在了文人士子、公子小姐身上。
所以整个瞻园也被分为了三个部分,魏国公徐显宗为首的几名勋戚官员,坐在了静妙堂中。一边品着茶,一边惬意的说些自家子侄辈的趣事,没有往日官场的严肃。
瞻园的扇亭位置,被轻纱给包围了起来,里面坐着南京城内的官家小姐们。
虽然这次并没有冠以相亲的名号,但形式上的男女之防还是要做做样子的。用轻纱隔开,礼数上做到位了,官家小姐们也能看清楚那些文人公子的长相,可谓一举两得。
至于其他地方,就属于公共自由区域,年轻文人公子们可以随意走动,并无限制。
因为瞻园名义上号称魏国公府的一部分,实际上却是一个半独立的园林,所以不用担心乱走,会引发什么礼数上的过失。
扇亭内,陈青桐此刻倚靠在亭阁的围栏上,有一把没一把的往水中撒着鱼食,吸引了瞻园饲养的锦鲤争相抢食,还溅起了片片水花。
看着小姐这种举动,丫鬟雪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,然后贴近耳边悄悄说道:“小姐,这鱼再让你喂下去就撑死了,你就不看看今日游会的文人公子们吗?”
“有何好看的。”
陈青桐压根就对其他文人公子没有丝毫兴趣,她早就心有所属了。
“小姐你现在看看,说不定能相中一个自己喜欢的,如若不看的话,万一哪天侯爷把你婚配个丑八怪怎么办?”
“那我就逃婚!”
“你又能逃到哪里去?”
雪儿的这句反问,让陈青桐无言以对,以泰宁侯的地位跟身份,普天之下哪有自己的藏身之所。
看着小姐兴致不太高,雪儿自然明白她心中郁结所在,于是靠近坐下说道:“小姐,雪儿也知道沈公子很好,并且现在很努力的科举,已经成为了府案首。”
“但是等待沈公子龙标夺归,还是太遥远了啊……”
那日在小巷,雪儿悄悄跟沈忆宸说过,期望他能早日龙标夺归,以状元之资来说服侯爷。
可是状元哪有这么好考,小姐今年已经十五,到了及笄之年。婚嫁日期逐渐来临,说不定哪天就被突然定亲了,就连今日参加赏花游会,也是侯爷下令才会前来的。
就算沈公子大才,来日金榜题名坐着高头大马,簪花游街天下瞩目。
而自家小姐又能不能等到那天呢?
“雪儿你胡说八道什么,这跟沈公子又有何关系!”
见到被雪儿拆穿了自己的心事,陈青桐有些恼羞起来,赶紧矢口否认。
“小姐,别人不知,我还能不知吗?有些时候,你也得为自己将来考虑。”
丫鬟雪儿与陈青桐从小一起长大,名为主仆,实则情同姐妹。
心有所属沈忆宸没关系,但人总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吧,今日到场的文人公子众多,其中也不乏佼佼者。小姐看中个合眼缘比较优秀的,真到了侯爷要强制婚配的那日,起码还能有点自己选择的余地。
就在陈青桐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,一位身穿淡蓝色交领袄、马面裙的官家小姐靠了过来,朝她笑道:“青桐妹妹,为何独自一人在此,不去看看自己未来的如意郎君吗?”
说这话的官家小姐名叫徐妍,是正统九年刚进爵的兴安侯徐亨女儿,年长陈青桐几岁,已经嫁作他人妇。今日到此是作为过来人,给这群小姐妹们把把关的。
“妍姐姐莫拿我逗趣了,哪有什么如意郎君。”
“现在到场的文人才子们,都不入我青铜妹妹的法眼吗?那姐姐我倒想看看,到底哪家的公子哥,能斩获你的芳心。”
“没有,妍姐姐你莫要乱说。”
陈青桐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,面对徐妍这样的妇人调侃,自然是落了下风,很快就羞红了脸。
就在此时,能斩获陈青桐芳心的“公子哥”,也已出现在了瞻园门口。
“忆宸,等下进去之后,本府将去拜访魏国公,你就自行请便了。”
“是,谨遵府尹大人吩咐。”
沈忆宸拱手称是,其实站在门口这一会儿,他就大致明白目前局势了。
赏花游会跟成国公府家宴最大的不同,就是除了权贵阶层的公子小姐外,还有许多有学识的才子得以参会。
之所以会如此,沈忆宸猜想了一下原因,可能这些权贵们心中也清楚,自家那群二代大多数是什么德行。让有学识的才子也过来参加,说不定能从中找出一两个潜力股。
就好比皇帝挑选驸马,也不一定局限在勋臣贵戚之中,寻常人家只要身世清白、才华横溢,再加上长相容貌秀丽,同样是有机会的。
既然有了普通阶层的人进来,那么群体就自然得被划分,像李敏这种高官,就得跟勋戚重臣们在一起,而不会混迹在年轻文人公子之中。
所以他这句话也是在提醒沈忆宸,接下来该如何做,就得看你自己了。
“对了忆宸,本府知道你为人低调不好出风头,但今时今日不同,必须得拿出点东西,才能堵住悠悠众口,明白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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