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胆!”
是可忍孰不可忍,喜宁当即朝着沈忆宸怒喝一声。
当初福州卫指挥使窦毅被斩杀,那是泉州府被围攻情况紧急,加之沈忆宸先斩后奏,喜宁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。
现在右布政使宋彰可是活生生的现任官员,这要是再重演一遍窦毅的事件,沈忆宸滥杀朝廷大员简直与反贼无异。
喜宁自认再怎么贪,也不可能跟反贼同流合污。
对于喜宁的“过激”反应,早在沈忆宸的意料之中。
或者换种方式说,如果双方身份对调,沈忆宸突然听到有人要拿二品大员的项上人头,估计也会觉得对方是个疯子。
“喜公公切莫动怒,且听下官解释。”
“这种狂妄之事有何好解释的,沈提督是真不怕咱家上疏弹劾你一本吗?”
喜宁哪怕见过大风大浪,此刻都有些被吓到了,不敢跟沈忆宸有过多交流,生怕日后出事会成为同党密谋的证据。
望着喜宁这副推责架势,沈忆宸挺直了弯下的腰,就连恭维作揖的手也放了下来,然后淡淡说道:“喜公公,咱们一同出镇福建平叛,本官是提督,公公是监军,不知你想弹劾什么?”
“是意图谋杀朝廷二品大员,还是之前无旨斩杀三品武臣?”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喜宁听出了沈忆宸的弦外之音,一股怒火直冲脑门,从来只有我威胁别人,还没有人敢威胁我!
“没什么意思,下官与喜公公是一条船上的人,如今叛军势大已经攻下泉州城,福建半壁江山沦陷,不日即可完成对福州府的合围。”
“喜公公您说到时候咱俩是等着被叛军围杀,还是现在灰溜溜的弃城逃往别处,获得一个临阵脱逃的罪名?”
“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啊……”
沈忆宸意味深长的说出这句话,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想到,会有一天复现成国公朱勇的观念,并且对方还是一名权阉!
“胡说八道,福州乃八闽首府,城池坚不可摧,贼军拿什么攻下此等坚城。”
“更别说还有福州三卫协防,其他州府兵马可以源源不断支援,真以为咱家是没见识过战场的新丁?”
喜宁丝毫不为所动,他可不是什么菜鸟,沈忆宸这套说辞吓吓宫中宦官可以,用在自己身上简直就是可笑。
“福州三卫这不是没在福州府嘛。”
沈忆宸冷不丁的回了这么一句话。
“你……”
本来喜宁就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,听到这句话后更是感觉自己头晕目眩,差点没昏厥过去。
原来福州三卫被征调前往泉州府平叛,背后还有这层目的?
“沈忆宸,你到底要做什么!”
盛怒之下,喜宁不想再跟沈忆宸纠缠下去,此子疯狂程度简直闻所未闻。
看到喜宁基本上处于暴走的边缘,沈忆宸收敛起自己的锋芒,再次低垂额首展现出一副恭敬模样。
“其实下官并没有喜公公想的那么复杂,右指挥使宋彰为了凑齐给王公公的三万两黄金贿赂,滥用权限封禁银矿占为己有,并且还勾结地主豪强大肆侵占民田,成为了此次福建民乱的导火索。”
“叛军几乎个个身负血海深仇,想要化解他们心中怨恨招安,就得给他们一个公道。”
“罪魁祸首宋彰,便是投名状!”
沈忆宸之所以玩这么一出,是因为他很清楚想要喜宁联名弹劾宋彰,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堂堂二品大员。
更重要一点,宋彰的背后站着王振。
别看喜宁野心勃勃想要挑战王振的地位,但在外界眼中他可是深受王振器重,一手提拔才有了今日的十二监掌印之位。就算双方已经开始争权夺利,只要没有撕破脸皮,处于弱势地位的喜宁就不敢明着干。
想要让喜宁跟自己一样豁出去,就得让对方产生危机感。
平叛失败被朝廷追责,叛军攻陷福州府以身殉国,以及遮掩前卫指挥使窦毅死因的欺君罔上,沈忆宸不断的往喜宁心理防线层层加码。
曾经是喜宁想要拉拢沈忆宸合作,现在变成了沈忆宸主动去绑架喜宁,敢弹劾就拉着你一起死,不想死就“狼狈为奸”继续帮我遮掩下去。
福建招安到了最关键的时刻,沈忆宸已经没功夫再装什么人畜无害的小白兔,比奸臣更加的卑鄙奸诈,才是他在官场学到的座右铭!
震怒之后,明白自己陷入了沈忆宸的“圈套”中,喜宁反倒是冷静了不少。
“沈提督,你想要咱家做什么?”
“联合上疏弹劾右布政使宋彰贪赃枉法,引发福建暴乱,建议朝廷判死以儆效尤。”
“呵,有王公公当靠山,你觉得可能判死吗?”
憋屈情绪引导下,喜宁话语中都带着一丝阴阳怪气。
想拿宋彰当做招安的投名状,沈忆宸恐怕肆意妄为惯了,以为朝廷大局都可以只手遮天。
要定罪宋彰,就一定会牵扯出三万两黄金的赃款,这么大数目没人隐瞒的住。
就算为了自己,王振也得出面保宋彰不死,或者更直白一点说,皇帝为了王振这个老师脱罪,背后说不定都会选择徇私。
真是天真!
其实不用喜宁讽刺,这些难点沈忆宸早与老师林震商谈过,他只求事在人为。
“除了喜公公的联名上疏,下官还联络了阁部、六科十三道的官场同僚,以及成国公为首的武将勋戚,逼迫王公公丢卒保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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