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司徒所言甚是,确实几十万两宗室俸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,追缴官绅大户的挂靠田税同样阻碍颇多。既然节流这条路走不通,那么只能开源。”
沈忆宸说这段话时候,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,户部尚书金濂已经很明显进入到了自己节奏。
“如何开源?”
金濂满脸疑惑,开源常规就是收税,可问题是现在大明税收已经压的百姓喘不过气来,再想办法征派苛税恐会生出民变,到时候镇压军费支出更多。
“开海禁,建海关,收商税!”
开海禁?
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震惊之余的金濂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沈忆宸的思维,明明是探讨军费问题,怎么又变成开海禁了?
禁海之策乃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宗之法,解除难度可能不下于拖欠宗室俸禄,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,很难获得回应跟赞同。
“没错,开海禁。”
沈忆宸点了点头,然后把当初与朱祁钰说过的那番话,又与金濂说了一遍。
大明海禁实则到了正统朝时期,就已经无法限制沿海大户的走私,以至于才有了后来的隆庆开关。
现在提前开放,一能缓解漕运压力,降低运输成本,二能增设海关,从走私贸易中收取大量的商税,三能用瓷器丝绸等等高价值商品,获取东南亚地区廉价的米粮。
如果降低点道德感,或者放弃儒家的礼义廉耻,甚至可以如同大航海时代的西方国家那样,建立起一套血腥的殖民体系。
上次在文华殿重谈下西洋之事,沈忆宸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朱祁钰的心动。可是他资历根基尚浅,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,不敢做出违背祖宗之法以及群臣意愿的事情。
财政危机,就能帮景泰帝朱祁钰下定这个决心。
单纯皇帝有意,目前看来还是不够的,需要朝中文官集团的转向。这点以沈忆宸目前的身份跟关系,很难与礼部尚书胡濙以及吏部天官王直,这样的文官领袖达成政治妥协。
户部尚书金濂,就是最好的敲门砖!
只要他能够意识到开放海禁的好处,刑部尚书俞士悦本就是他的前下属,相当于六部中有两部同意。礼部尚书胡濙那边,沈忆宸可以通过大公子朱仪的翁婿关系游说,兵部尚书于谦定然会以家国为重,摆明利弊后问题不大,这样就仅剩下吏部天官王直跟工部尚书陈恭。
王直此人当初被王振收拾敲打过后,就已经没有了位极人臣的野心,别说是与礼部尚书胡濙争锋,就连兵部尚书于谦这个后辈,他都甘心屈居其下。
他绝对不会轻易表明自己态度,无论赞同还是反对。不过只要开放海禁的声音占据上风,那么王直就会随大流改变自己的立场,墙头草是最容易搞定的人物。
至于工部尚书陈恭,沈忆宸就完全没有放在眼中,六部中工部排名最末,何时轮到他来说话了?
听完沈忆宸关于开放海禁的种种利弊分析,户部尚书金濂此刻陷入了沉思,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根本就无法消化,更意识不到世界的未来走向就在于海洋。
要知道历史上大明隆庆开关之后,不到百年的时间里面单单官方记录,就有着高达三亿多两白银从海外流入大明,占据当时整个世界白银总产量的三分之一。
如此巨额的白银流入,直接让明朝税收从实物,逐渐完成了银本位的货币改革。如此巨大的财富,同时还为张居正的全面改革奠定了经济基础,变相续了明朝一波命。
开海禁是沈忆宸必须要尽快达成的事情,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白银,去完成后续的金融改革。否则就明朝目前这种税收还在征收实物的水平,财政就是一笔永远算不清的烂账,哪来的国力去完成对蒙古的征服,迎接大航海时代的到来?
“事关重大,本官需要慎重考量,暂且无法给沈中堂一个确定答复。”
思索良久后,户部尚书金濂最终还是没有立刻做出抉择,到了阁部大臣的高位,任何一项决策的影响都事关家国社稷,更何况改变祖宗之法去开海禁。
“大司徒老成谋国,自当如此。”
“不过南征军出征在即,辽东战事再起,不想继续从贫苦百姓身上搜刮,就得早日开放海禁设立钞关收商税。西洋各地快船往返也得半年有余,还需要之大司徒早做定夺。”
沈忆宸明白金濂的难处,但他依旧催促了一句。目前自己弄来的这批米粮银钱在没有额外支出的情况下,大概支撑半年战事没有多大问题。
半年之后夏收、秋收什么的上来,朝廷勒紧点裤腰带,打个一年其实也震荡不了朝局。
可问题是沈忆宸想要的不是打一场焦灼的烂仗,他需要南征军跟九边官兵士气如虹,用着精良的装备跟充足的粮饷,去完成对兀良哈三卫跟麓川的征服,对女真三卫的镇压,对瓦剌等蒙古诸部的战略优势!
指挥叫花子打仗从来不是沈忆宸的风格,关键时刻为了激励士气跟奖励将士,双饷实发也是一种战时手段,需要的银钱米粮大概率会超过原本预算。
同时这也就是为什么,沈忆宸提名让萧彝去参赞军务,就是为了确保军饷能更充实的发放到每一个将士手中,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出户部少一成,路途运输少两成,军营各级军官再拿走几成,真正到底层士卒那里就剩下点皮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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