襄王朱瞻墡不是什么闲散王爷,他曾实打实的两度监国,对于朝堂官场的尔虞我诈非常了解。
忠国公石亨要把自己请回京师监国,毫无疑问就是利用自己仁宗嫡子的身份,来成为背后独掌朝纲的权臣,相当于坐实了襄王朱瞻墡心中的傀儡猜测。
身为朱氏皇族,没得选是一回事,引狼入室又是另外一回事,更别说忠国公石亨如此的赤裸裸,说词连装都懒得装一下。
见到襄王朱瞻墡面露为难神情,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自己的请求,忠国公石亨的脸色立马就阴沉了下去,坐在旁边的定远伯石彪心领神会,当即换上一副凶狠的表情威胁道。
“两位王爷如今被革爵去国,南下到凤阳府就要一辈子过着永无天日的日子,子孙世世代代被打上叛贼的烙印,再无翻身可能。”
“现在叔父请襄王回京师监国,可谓是雪中送炭般的情义,直接挽救了两位王爷一族。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,两位王爷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?”
石彪此言一出,襄王跟鲁王脸色愈发难看了,怎么说也是皇亲贵胄,天下也还是朱家的天下。皇帝目前不过是重病无后,朝中还有着勋戚大臣维系局势,何时到了你石亨只手遮天的地步!
忠国公石亨把襄王跟鲁王的神态变化看在眼中,轻咳一声朝着身旁石彪呵斥道:“放肆,怎能对两位王爷这样说话,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?”
说罢,石亨又转而唱白脸道:“襄王、鲁王,定远伯是本公侄子,自幼就在战场上厮杀年轻气盛,不懂礼数,还请多多见谅。”
石亨主动给了个台阶下,襄王、鲁王如今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只能顺势道:“忠国公客气,一点言语上的过激,无伤大雅。”
双方都是聪明人,气氛缓和下来之后,紧接着石亨就打出来自己第二张牌。
“其实本公这次来到通州府,除了邀请襄王监国理政外,还有就是万一陛下要是驾崩宾天,终究得做好新君即位的准备。”
“宣宗章皇帝一脉与陛下生出间隙,想必不会是最好的即位大统的人选。本公想来想去,还得是仁宗昭皇帝一脉登基九五至尊之位,才能让天下人信服。”
“论帝系辈分传承,应该传到了襄王的王孙朱见淑身上,本公已经派人紧急赶往湖广襄王府,把王世子跟王孙带到京师,不知襄王你意下如何?”
让襄王监国理政,仅仅是石亨掌控朝局的第一步,算是朱祁钰驾崩后混乱时期的过度,压制住文官集团把皇太后孙氏给抬出来临朝称制的可能。
石亨真正想走的第二步,就是把襄王朱瞻墡的孙子朱见淑,给扶植到皇帝之位上!
王孙朱见淑是景泰二年生人,如今刚好一岁出头,相比较威望颇高的襄王,以及成年的王世子朱祁镛即位,很明显还是婴幼儿的王孙更好掌控。按照明朝皇帝十六岁左右亲政的传统,扶植他上位忠国公石亨起码能够把控朝政十几年。
不过这番话听在襄王的耳中,他首先感到的并不是孙子能继承大统之位的喜悦,相反是一种深深的恐慌!
原因在于石亨已经派人前往湖广“迎接”王世子跟王孙,这种行为说的好听是把他们给带到京师,说难听一点就是人质给绑架到了京师。
襄王万万没有想到,石亨已经胆大妄为到了如此地步,不仅仅是想要让自己成为傀儡,还拥有了废立皇帝的野心!
如果说襄王之前还敢给点脸色来表达心中的不满,那么当家人被石亨捏在手中成为人质后,他就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资本。
可能朱瞻墡无论如何都想不到,本来是来到京师跟皇帝讨个说法,要维系住皇亲贵胄的特权。结果却意外的发现皇权成为了空中楼阁,实则底下的臣子“个个”生出了不臣之心。
这也就是为什么,古往今来立储都是一件极其慎重跟严肃的事情,满朝文武会不厌其烦的上疏请求皇帝早点确定皇太子的身份。
原因就在于万一皇帝出了个什么意外,朝臣们还有一个可以依附的主心骨,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拥护储君。要是皇帝绝嗣,没有未来储君的存在,就会陷入现在大明各方疯狂争权夺势的格局。
不敢明着拒绝,襄王朱瞻墡只能从其他角度推辞道:“忠国公,朱见淑并非本王的嫡孙,要是由他来即位大统的话,于礼法不合,很难会得到满朝文武的同意。”
“本王看来,还是复立沂王朱见深为太子,更能让天下人信服。”
没错,朱见淑并不是王世子朱祁镛的嫡子,只是一个庶长子。再加上朱祁镛的年龄不过二十出头,正值年富力强的阶段,谁敢保证他就这么一个子嗣,后续不会诞生出嫡子?
论起礼法继承权,襄王确实有着超高优先级,但他的庶长孙就比不过明英宗朱祁镇的两个庶子了,特别是朱见深还曾担当过太子,是文官集团的唯一目标。
面对襄王朱瞻墡的推诿,忠国公石亨却满脸嘲弄道:“那就让王世子把王孙的生母给扶正,这不就是嫡长孙了吗?”
最有效的办法,往往是简单粗暴的,忠国公石亨就是一个标准的武人,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同样如此。皇帝朱祁钰都能做到废后易储,你区区一个王世子算得了什么,把“老婆”换了不就成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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