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忠国公过赞,本阁部不过是做了些份内之事罢了,皇后与太子还望切莫多礼。”
沈忆宸依旧是保持着一副恭谨的姿态,至少他不想当着屋内文官集团的面,却做一些逾矩乃至僭越的事情,哪怕这属于被动接受。
“呵,沈阁老还是这般谨慎。”
石亨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了一句,其实他看到皇后领着太子在沈忆宸面前“低头”的一幕,心中实则有何一股暗暗的不爽。
毕竟石亨原本的计划中,是自己成为高高在上的主宰,结果这一系列变故下来沈忆宸的声望威仪明显高出一头,导致未来新君都得客气礼遇。
沈忆宸听出了石亨话语中的讥讽意思,不过他仅仅是淡然一笑没有回复。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谁比自己,更加了解忠国公石亨的秉性如何,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辈。
曾经有着强势的敌对目标摆在面前,石亨还能放低姿态双方好好合作。如今文官集团已经选择全面妥协退让,当没有了外界的压力存在,就会出现“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”的场景存在。
石亨绝对不愿意屈居人下,甚至双方对等都无法接受!
随着各路大臣的陆续到来,集体瞻仰了景泰帝朱祁钰遗容之后,鸿胪寺跟礼部官员便开始为皇帝进行小殓。
所谓的小殓,就是为已故皇帝沐浴容颜,然后把头发梳理成固定的形式,最后就是换上寿衣并且在尸体面前陈设祭奠物品,摆放位置依旧是放在皇帝生前居住的乾清宫,成语中“寿终正寝”的词汇就是这么来的。
这一步完成之后,次日将为皇帝进行大殓,简单点形容就是举办一个入棺仪式。然后已故皇帝的皇后、妃嫔、宫眷等等,要着素服祭奠并为皇帝守灵。
在京的文武官员跟三品以上命妇,身着丧衣连续三日到宫中祭奠皇帝跟哭丧。其中还夹杂京城内各大寺观以闻丧日为始,各声钟三万杵,服斩衰二十七日,严禁屠宰四十九日等等礼制规定。
景泰帝朱祁钰小殓的时候,阁部级别重臣跟勋戚们就站在乾清宫门外,不管是不是真心哀悼,每个人都装模作样的抹了两滴眼泪。
相比较诸多妃嫔的哭声震天,朱祁钰废后汪氏却领着两个女儿,呆呆的望着乾清宫的方向。其中嫡长女已经年满五岁,并且加封了固安公主的名号,嫡次女三岁还没来得及加封,景泰帝就已经驾崩了。
沈忆宸跟景泰帝之间,称不上什么君臣相交掏心掏肺那种关系,相反皇帝一方诸多制衡,臣子一方设法掌权。但是就如同君子之交淡如水那样,沈忆宸跟朱祁钰之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,猜忌跟信任混杂在了一起。
正是靠着这份难能可贵的信任,哪怕有着诸多制衡沈忆宸依旧走到了位极人臣的位置。
朱祁钰生前的嘱托中,希望沈忆宸日后能照顾一下废后汪氏跟自己的两个女儿,毕竟这是他在世间仅存的血脉。
想到这些,沈忆宸迈动脚步来到了汪皇后身边,轻声说道:“皇后,陛下生前托付过臣,要好好照拂您跟两位公主,如日后有任何需求,告知臣即可。”
汪皇后听着耳畔传来沈忆宸的话语,却没有转过头来望向他,目光始终放在乾清宫的方向,用着一种极其冷漠的语调回道:“妾身是废后,当不起皇后的称呼,另外两位公主自有宗人府关照,用不着沈阁老操心了。”
对于汪皇后这种态度,沈忆宸受限于礼法跟身份,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只能躬身回了一句:“节哀。”
就在沈忆宸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,汪皇后却突然转过头来,双眼通红的盯着他问道:“沈阁老,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?”
站在汪皇后的角度上,本来跟景泰帝夫妻和睦,丈夫白捡来一个皇位已经实属幸运,日后履行承诺把帝位传承给皇侄,不贪图那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安安稳稳当个过渡皇帝不好吗?
但是却在沈忆宸等一干野心“权臣”的怂恿下,弑君杀兄背负骂名,还废后易储抢夺了侄儿的皇位,到头来支离破碎成为梦一场。
皇太子朱见济的早夭,丈夫朱祁钰的早逝,很难说是不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。
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,汪皇后甚至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,儿女膝下承欢当个安乐王爷足矣!
面对汪皇后的质问,沈忆宸只能沉默以对。自古以来皇权斗争就是残酷的,当朱祁钰坐上皇位的那一刻起,就与自己的兄长朱祁镇,站在了你死我活的对立面,没有中间地带可言。
“陛下与臣,其实都没得选择。”
沉默许久后,沈忆宸给了汪皇后一个交代。
这就是历史的大势所趋,早在正统朝期间,沈忆宸就想过好好辅佐朱祁镇去改变土木堡的结局。后续从漠南蒙古班师回朝,沈忆宸同样嘱托过赵鸿杰注意宫中变化,不想再出现历史上的走向。
事实证明,天命就是如此,沈忆宸已经做了自己能力范围的一切。
别说是臣子,就算是景泰帝朱祁钰身为帝王,又有多少改变的余地?
是能让自己的皇儿朱见济复生,还是说靠着丹药的效果逆天改命增添寿元?
亦或者顶着被文官清流耻笑怒骂昏君的名头,命太监去民间把娼妓跟生过孩子的妇人带进宫中,做到了子嗣昌盛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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