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到将去往铁网山时。
方才消失的纳木罕出现在林松面前，冷笑道：
“听闻林大人自幼习武，虽然瞧着文弱，却是铮铮铁汉。不知到了铁网山，可敢与我的手下比弓箭？”
林松上下打量了他一阵，视线终是落在纳木罕的手上，忽而笑道：
“难怪是手下不是使者本人，正巧，我手下亦有善弓箭者，使者有兴，那边让他们比一场。”
“林大人不敢？”纳木罕熊一样的环眼，死死的盯着林松。
“我怕使者不敢。”林松漆黑的瞳孔同样死死的看着纳木罕，一阵凉意顺着纳木罕的脊柱缓缓上爬。
纳木罕忍不住的后退，对上林松冰冷的眼神，他连声道：
“你想做什么？我可是北寒的使臣！”
“我大宥圣人宽仁以宽仁治国，如今大宥北寒，开关互市，结两利之盟约。使臣大人这般行事，是何居心？”林松轻笑着发问。
“……”
纳木罕心中一窒，不是不能反驳，而是不敢。
大宥老皇帝昏庸，但南安王等将领，曾将他们逼退到草原深处。
新的皇帝看似仁柔，却比老皇帝明达。麾下的狠人，比老皇帝只多不少。
何况去年冬天，他北寒又败了。
纳木罕看着微笑的林松。
莫名的难堪，让纳木罕粗糙的鼓囊囊的大脸又一次发涨、发紫。他本就有些往外凸的眼睛，此时更是要掉下来一般。
“林大人，我北寒……”
“你北寒如何，现在是在大宥。何况你们狩猎，本官作为摔陶罐给你们助兴的人，本官不参合狩猎。”林松声音很平静。
纳木罕的脸色依旧难看，却依旧平静的说：
“林大人，摔陶罐助兴这样的事，你也说得出口吗？”
纳木罕眼里带着讥讽之色。
大宥有很多助兴的方式。
无论是歌舞还是佳肴、美人，都让人为之陶醉。
何曾有摔陶罐助兴？
纳木罕觉得林松在耍他。“林大人，你说的是投壶吧。”
林松看着他，说：“不是投壶。就是两个拳头大的黑陶罐，你别看它其貌不扬。一点火摔出去，轰的一声过去，那场面，可真是美极了。夜里的花灯、烟火，和黑陶罐相比，那真是给黑陶罐提鞋都不配。你们有眼福了。”
“花灯、烟花都比不上？”见过大宥花灯、烟花夜的纳木罕，心中一阵迷茫。
那满街的灯火，转瞬即逝的灿烂烟火都比不上陶罐？
林松见状，忽然低声道：
“我好心提醒你一句，别离太远，这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放的东西。这次错过了，再想下次，那可就是千难万难。你这北寒使臣，错过了今天，只怕下辈子都难看见。”
“是吗？”纳木罕看林松煞有其事的样子，眼睛里写着迷茫。
林松伸手在他身上拍了拍，又一次低声道：“难得有敢和我角力，还力道不虚。我林松敬你是条真汉子，才提醒你一句，像那些没胆的怂货，下辈子看不到也是活该！”
说到这里，林松向他使了个你明白的眼神，自己先一步离去。
没多久。
便到了东宫，随太子一同前往。
太子笑问道：“纳木罕找你下战书，走的时候怎么恍惚着？你哄他了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。只是告诉他我是摔陶罐助兴的，说摔陶罐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。让他务必凑近了看，站远了只怕下辈子都见不到。”林松咧嘴笑道。
太子愣了愣，旋即指着林松大笑道：“你就耍他玩吧！还凑近了看，凑近就要下辈子。”
“这可不是我说的。而且，错过了这次，再想以观赏的方式，对他们来说可是真的难上加难。”林松同样哈哈一笑。
当天下午。
铁网山外站满禁卫。
披坚执锐的禁军，每一个人都像是钢铁铸造的战士。手中的长戟、战刀，在阳光下闪烁着瘆人的寒光。
各国使臣，和招待使臣的官吏缓步走入铁网山。
大宥的官吏笑着讲述铁网山中的景致和猎物，但听他们讲解的各国使臣，大多人的视线在禁军身上。
这些一动不动，散发着人间兵器之感的禁军，甚至让他们有些脚软。
林松不在这些人中。
他早来一步，身后远处是蒙着巨大红布的铁笼子。
看着缓步入内的使臣，林松拱手一笑，拿起一个黑陶罐向众使臣展示。
到纳木罕面前，还不忘停一停脚步。
这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黑陶罐，里面好像塞满了东西。但怎么看都没什么稀罕的地方，尤其是那根看上去有些脏脏的绳子，丢在地上他们都未必愿意捡一下。
使臣们看着林松。
林松却等着五皇子和北静王等人到此。
没错。
太子不亲至铁网山。
来主持此事的，是五皇子秦彻、北静王水溶。
他们两个主持者却姗姗来迟，久久未能到来。
林松向一旁的侍者使了个眼色。侍者会意，悄悄推出人群。
不多时。
侍者说：“快到了。”
“快到了？”林松都气笑了，这边正说着。
北静王的人已经打着亲王的仪仗，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山脚下。林松冷冷的注视着下方。
没多久。
秦彻和北静王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和大多身着骑装的人不同。
秦彻和北静王头戴簪缨翅帽，一个穿着朱红腾云五爪游龙袍，一个穿着海水江崖暗黄盘龙袍。
北静王的装扮，穿在亲王身上，一点问题都没有。
可问题是。
北静王不是亲王。
林松眼皮子跳了跳。
而北静王只向使臣们说客套话，态度很谦逊，话也极多。文绉绉的话，长篇大论的讲着。
林松只管让人先把红布掀下来，红布后是一只极大的虎，比禁苑那只死去的虎王只大不小。
盖着红布的时候，笼子里就有一声声低吼。红布一掀开，这只老虎看见笼子前面的人，狂吼一声扑到笼子上。
雷鸣一般的虎啸声，让北静王长篇大论的讲话猛的停下，使臣们也纷纷回头，说道：
“好虎，这便是今天的彩头吧！”
“也不知今日谁能把这彩头带走。”
北静王见此情形，谦逊的笑道：“这不是彩头，不过展示用罢了。”
他说着，如明星一般的美目落在还在大声咆哮的猛虎上。声音也蒙上一层朦胧的寒意：
“子松，开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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