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便宜了他。”林松也说。
但便宜了又怎言？还能把赵宗耀抛出来？
林松只催多福，让他们一帮人多去留意。
林松自己坐在窗前，看的书仍是大宥的工科全书。以便从现有的科技水平，做出更进一步的东西。
但终究是有限的。
不是他的图纸有限，而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有限。
林松拆卸枪支弹药，亲自参与制作。
他手里已经存了很多图纸。
但空有图纸，现阶段的大宥，他根本造不出来。即便把图纸拿出来，也没用。
林松越看这些书上的内容，心情就越发复杂。
他现在真的很想穿越回去，跪着向高层建国时期的高层求答案。
如何快速发展重工业？
如何重工业轻工业不失衡？
如何产业链齐全？
大宥也是富饶大国，怎么发育起来，如此艰难？
根本是这也造不出，那也造不出。
林松想到这里，人麻了。耐着性子继续翻看书籍。
又翻了一二十页。
穿着银红夹袄，水红绫裙的喜儿就风风火火的来了，看样子到真有后世职场女强人的气概。
只是后世的女强人是职业装，精明干练。喜儿人如其名，一身喜庆的红。
香菱身上穿着莲青色的对襟夹袄，和喜儿走在一起，如衬托红花的绿叶一般。
只是离得近了。
不看衣饰气度，也是香菱完胜。
“在工厂可还好？”林松笑看她们行礼，问道。
香菱笑着为林松续茶，给喜儿倒茶，听喜儿说：
“自然是好的，他们开始觉得我是一介女流，瞧不起我，觉得我哪会看什么账本。哼。”喜儿颇为傲气的抬起下巴，娇声道：
“看帐我可是和姑娘学的，他们还想和我比呢，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。他们又没我心细，可没我会记账！”
“看来你的日子是真的不错。”林松瞧她意气风发的样子，忍不住一笑。
还未笑完。
就听喜儿说：“眼看棉花又要用尽了，将要冬天，都难收到。可要先预备些别的？”
“又用尽了。”林松屈指在桌上轻轻敲打，眉心皱的解都解不开。
没有化肥，没有农药，更没有转基因。
农作物纯天然无污染，对应的是低产量。
棉花有限。
纵有工厂，如何运行？
“难道，我还要去挑农家肥……”林松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想法，一时脸都垮了。
虽然明心阁仍有一小片地种着菜，可这菜地里，只用了草木灰做肥料。
林松眼前一亮。
草木灰，也是一种肥料。
“天气将寒，你斟酌着准备给她们放年假。等明年开春后继续上工，提早把信儿给她们。”林松想着草木灰，说的却是假期的事情。
却不想喜儿闻言，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。
林松见状，笑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喜儿看着林松，过了一阵，才说：“好些女工，她们家人得知中午的一顿饭好。开始是让她们带饭回去，我下令有多少吃多少，不许剩饭，违者撵出工厂。到今天，大半都是一天只吃一顿饭，若是假期一直到来年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喜儿默了一阵，学着村中妇人的姿态，掐尖了嗓子说：
“吃什么吃？你带回来的几个钱够吃什么？你中午有鸡有肉，还不够你的？你多吃一碗，早上还饿吗？”
林松难得的沉默下来。
这个时代，女人就如糊窗户的纸，破了就再糊一层。
作为孤儿，他的生活也艰难过。所以他建立工厂的时候，想到员工餐。
本意是为工人谋些福利，不是让他们忍饥挨饿，让他们吃些好的。
可不是一日一餐！
“是我疏忽了。”林松又一次陷入沉思。
却发现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差不多无解的局。
大宥城自然不会有第二家纺织工厂，这工厂说是他的，实则太子所有，圣人所有。
没人不开眼的抢着做，就算是做，也不会在大宥城。
只有这么一个工厂。
没有对比。
从无到有自然好，但从有到无，必然怨声载道。
林松想了一阵，道：
“等过了年，城外再增设一个锻铁工厂吧。”
“那假期？”喜儿眼中带着期盼的光。
林松坚定的点头，说：“假期一定要有。光明正大的，天气严寒不易做工，且即将年节。这在正常假期。
若因棉花耗尽，不得不等到来年收到棉花再开工，是事故。工厂才开设多久，便因原料不足停工，明年再想继续，就不容易了。”
“是。”喜儿何尝不懂这道理，只是担心那些女工回去受埋怨，没饭吃。
林松看出这担忧，忍不住说道：“你们的想法怎么这么软弱呢？辛苦做工，拿钱回家。到家中没饭吃，工钱不是钱？没饭吃就拿着工钱，自己买着吃。”
“她们的工钱，她们可做不得主。饶是这样，还有的挨打呢。”喜儿声音越发小。
林松捂住额头，叹道：
“总要有人去做一个恶人，到那些女工的家里。去问问她们，孩子在外做工，工钱全拿走，还不给饭吃。亏不亏心。”
说到这里。
林松脑海中忽然蹦出贾雨村来。
若是官员前去问，定比工厂的人去好使。
看着一身红的喜儿，林松问道：
“大宥城的官吏你结识了多少？”
“这倒是不少。小的是各村里正、巡防，大的户部官差，凡和工厂有些牵连的，都认得。”喜儿话说的很自信。
林松听见里正，顿时笑了，笑着向喜儿说道：
“我怎么忘了他们？差点忘了每村里的里正宿老。你让工厂有官身的人拿腔作势的去问责里正宿老。问他们为何有的女工早晨来时，饿的发虚？可是村里人看工厂管一顿午饭，其余饭都不给吃了。问他们误了工厂的事，谁担得起。”
“他们平日里也帮了大忙，让人去问责……”喜儿眼中的为难更多。
“他们是地头蛇，他们的话可比你挨家挨户劝十遍还管用。你让有官身的人，进门时给足面子，进去再威胁就是。
过两天若有成效，就透出口风说年假的事。再悄悄让人给些好处上门，告诉他们，这些女工是熟练工，明年也不能少。
若无成效，就放出口风。说我得知他们这几个村落的人不给女工饭吃，导致上午时女工做活慢，今后招工避开他们这些村子。”
“哥儿，这样会不会太欺负人了？”喜儿小声说。
林松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。
孝字大过天，儿女不得忤逆父母。
不让拳头更大的地头蛇去镇，指望你们哭个天荒地老求他们心软？
“此事就这样定了。要紧的是原料的事。工厂才开始，若今年就出问题倒了。喜儿，你要明白，你想做这个账房，工厂必不能倒。若工厂倒了，你也是首当其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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