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少卿脑中飞转。
紫荷居筑基修士数名,如陆孙两位师姐便颇为尽心,但凡他问及,少有藏私,恨不得他一年结丹、两年破婴,其中心思,无法言述。
他天资寻常,往日多有请教,也是碌碌,何必白白将灵石送与外人?
“庾道友见谅,杜某修为不足,怕是难有所得。”
“哈哈,杜道友且听庾某一言!”
庾元白早有预料,练气修士怎会舍得百余块灵石,传音与他道来。
隐玄阁前辈以玄音授法,不看修为,只看机缘,气数未到,损去百余块灵石而已。
探寻秘境幽地?即使他等为筑基修士,也是九死一生!
这等好事,安安稳稳,上哪去求?
“不看修为,只看机缘?”
杜少卿微有动心,朝元宗山门腹地,倒不怕修士胡乱生事。
“庾道友,杜某囊中羞涩,错过了门票时限,怕是要被朝元门人搜寻?”
“玄音授法,朝元宗前辈随心而为,长则半个时辰,短则一盏茶功夫。”
庾元白暗喜,叹道:“我等修士,机缘到了,灵光一闪,机缘未到,经年累月白耗啊!
“机缘到了,灵光一闪?”
杜少卿被这厮说得心痒难抑,面色犹犹豫豫,又探手摸了摸怀中。
“罢了,杜某就舍去一年用度……”
“妥矣!”
庾元白拊掌大笑,领着他东拐西绕,寻至一座烟霞氤氲的小院前。
院门外候有十七道身影,男修、女修,练气、筑基皆有,或三三两两低语,或在墙边踱步,或靠墙而立静默,或就地盘坐养神。
杜少卿笑容满面,练气修士而已,哪里有人去理会?
遂自顾看向门上匾额,当真书有“隐玄阁”三字,几分疑心,尽去。
一名长须修士,见两人行来,抚须道:“庾老弟,先前又寻来几位道友,我等商议,一同入内,如何?”
“如此甚好!”
庾元白点头,理好法衣,直直进了院门。
杜少卿暗叹,若无其事寻了个空处,闲立。
众修来此,本是聆听玄音授法,没人有闲心凑趣、交朋结友。
耳听院里有笑语声传来。
“十九位道友齐至,有劳晏道友费心。”
“庾道友是我宗贵客,无需多礼。”
不几,一道蓝衣身影步至院门,亲切笑道:“朝元晏玉龙,见过诸位贵客。”
“半盏茶后,我宗蔡师伯将抚奏玄音,诸位贵客机缘将至,入我隐玄阁,即可抵近参悟妙法。”
“时辰将至,诸位贵客循序入内,仅需168块灵石,置办隐玄蒲团,还请勿要喧闹……”
不需多作吩咐,当先是十三名筑基修士,整衣束冠,鱼贯进了院门,挨个递去灵石,自晏玉龙手中接过竹条编制的蒲团。
杜少卿混在五名练气修士中,有样学样,拍净衣上尘灰,跟进院门。
他抠抠搜搜掏出灵石,连声道谢接过蒲团,随后缓缓下了石阶。
院子二十余丈方圆,正厅右窗下栽有一株盘绕老松,松旁设了一方石桌、两张石凳……
先前一众筑基修士,已在石桌周围,团团盘坐,
一片肃静,浑无半点杂语声!
杜少卿踏着青玉方砖,步至老松前七八丈外,寻了处空隙,蹲身将蒲团轻轻铺地,缓缓盘腿而坐。
众多陌生修士相汇,万不可近人身周三尺方圆,以免引来窥探。
眼观鼻、鼻观心之时。
几缕莫名的异香幽幽袭来,久久不散,沁人心脾。
杜少卿微愣,品味少许,心神渐渐荡漾,忍不住将余光扫去。
却是有名腰若约素、明艳端庄的女修,盘坐于右侧四尺开外,她侧颜白皙,宝衣光泽隐显,真是灼若芙蕖出渌波。
如此显眼,先前放置蒲团时,身侧好似空空。
后来之人?
许是觉察了瞟来的视线,那女修秋波微转,略作颔首。
杜少卿喉中微动,笑着点了点头,心下暗奇。
“未闻丁点动静,当是筑基女修,且修为胜过陆师侄。莫非是我那贪心婆娘昔日结识的道友,被她途中撞见?”
“咿……“
不知何处,突有一声亦真亦幻的长吟传来,未直入耳边,却旋绕身周。
那声长吟,不高亢,也不低沉,似寻常与人闲言,又无法使人忘却,持续了十数息后,声息方渐渐弱去。
杜少卿心中顿觉空空落落,怀有无边遗憾,不由转头四顾。
院子里,连他,拢共二十道身影,竟齐齐转头四顾!
趁着打望的空闲,才瞟见身侧那女修,双唇极有光泽,甚厚。
随之,一串琴音,轻抚!
不似“叮叮咚咚”,不似“涓涓淙淙”,溪水潺潺难比,清风徐徐难及……
这世间,无论正声雅音,还是靡靡之音,总讲究抑扬顿挫、快慢缓急、轻重强弱。
而这串琴音,已非随性而为可述,实令人无法言喻。
“这就是,玄音?”
杜少卿呆呆盯着那株老松,眼前似有无数绝美的画面变幻,早忘了来此本意。
他渐渐露齿而笑,抹了抹嘴角,浮想联翩:“与几位夫人修炼,幽景毕露,妙音纷呈,倘若再有这等玄音相伴,或许更妙?”
浮想联翩之时,隐约有动听的语声,不愉道:
“无礼!”
“隆……”
那串琴音,嘎然而止。
杜少卿心中陡然一跳,呆呆而坐,任由嘴角口水滴落,两个眼珠却是乱转。
院里众修,有的面露淡笑,有的神色惆怅,有的懊恼摇头,有的缓缓起身,有的仍似他那般静静盘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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