阚棱的强硬超出了林药师等人的预料,而豫章的那些牙兵、豪强们的软弱也一样超出他们的预料。
朝廷府兵的戒严下,豫章城的那些牛鬼蛇神几乎是被一扫而光,连点浪花都没有掀起来。之前趁着灾荒大发灾难财的那些粮店的豪强地主们,在面对着秦军的强弓硬弩时,一个比一个的骨头软。
先前一天涨几次价的粮食,此时全都被直接查封没收了,他们连个屁也不敢再吭一下,毕竟吭过的人,如今都隔屁了。
许多原本跟林药师叫的响的家伙,此时却全是软骨头,纷纷带着一车车的钱财礼物,在都督指挥使司衙门外排起了长队,赶着来送礼求饶。他们现在已经不敢再叫嚣着什么江西是江西人的江西了,他们现在只求那位阚爷爷不要再杀人了。
要粮食他们给,要钱他们也愿意拿出些来,甚至官职不官职的现在也无所谓了,他们现在只剩下了一个请求,希望能够保住性命,若是能够再保住家里的财产那就更好了。
其实林士弘一开始就想错了,他以为那些人会跟他一条心。
却不曾想过,这些人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国家的概念。
对于许多江西的官员士族们来说,他们倒是在王朝的概念外,还有个天下的概念。说白点,就是江山社稷,儒家也有先贤曾说过,社稷高于君王。社稷为重君为轻,说天下江山社稷并不是某家某姓的。
但是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,什么社稷啊江山啊,这些跟他们其实是没多大关系的。
在他们眼里,江山那就是皇帝家的,朝廷那也是皇帝家的,而他们更在意的只是家族而已。家族利益自然是高于社稷利益的。
如果是外族入侵,要亡国灭种,或许国之不存家也不附,这是皮毛相附的关系,但如果只是换个皇帝,天下江山换个姓而已,那么对于许多豪强士族们来说,他们其实并不是太在意的。
反正换了皇帝,这朝廷也需要士人为官治理,也一样需要农夫耕田种地,地方上也一样需要他们这些人。
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,这次朝廷的态度并不是那么好。
很强势,强势到引起他们的不满,本来他们认为,我们随着林士弘归附朝廷了,那么林士弘入朝当他的郡公去了,那我们就换个皇帝,继续当我们的官做我们的豪强好了,你谁当皇帝不是当嘛。
可谁知道,皇帝没那么好说话,并不愿意让他们继续换个身份依然当官做吏,甚至有传言说他们巧取豪夺的一些田地财产等,可能还要清算。
这就更让人不满了。
他们很不高兴,觉得朝廷不讲道理,他们想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,结果阚棱根本不理会他们,直接就是调兵,上来就砍人。
砍了几个,流了点血后,那些叫的起劲的人又怕了。
据说有一位林士弘原来的宰相,因之前年迈已经退休致仕在家并未入京,此次听闻秦军如此霸道后,气的大骂秦天子无道昏君等等,然后说要自尽,誓不当秦臣。
可等他拿了根绳子来,又说会勒的疼死相还难看,于是说要去投赣江。
结果走入江里才打湿了腿,就喊着水太冷不肯死了。
阚棱其实在豫章没杀多少人。
总共也就杀了几百个,结果全城都服软了。
豫章城内城外的几个军营,两万余兵马,干净利落的都上缴了武器、名册,然后接受了遣散,领了笔遣散费开始离营回家。
衙章各个衙门没得留任的官吏,也都不再继续占着茅坑,都老实的交出了官印,并如实的做了交接。
那些被留任的官吏,这个时候也老实的很,没谁敢再阳奉阴违。
一条条运粮船从长江北过江而来,经鄱阳湖入赣江至豫章。
城中开始实行定量配售粮食,那些粮商赔掉了自己囤积的粮食后,心痛了也老实了。
城中的百姓终于能够买到粮食也买的起粮食了,受鼓动上街的人少了。
阚棱的粮船开始沿豫章郡向周边进发,九江、鄱阳等郡也开始迅速安稳下来。
一面是精锐的府兵,强弓劲弩,一面是一船船的粮食,平价放粮。
也有一些顽抗者,他们不甘心交权,或不甘心交出自己的钱财,于是铤而走险,开始聚众叛乱,或是据城而守,或是啸聚山林。
可秦军对这些人是毫不留情的,逃往山林中的暂时还不理会,但是敢据城叛乱的,那是绝对优先攻打的目标。
阚棱对这些人毫不留情,破城之后,逆首直接斩首示众,举族长流边疆屯田,剥夺一切财产,甚至女眷还要强行配给边地屯民为妻。失去中原的一切,祖宅祖坟祖地,失去所有钱财,甚至最后连妻妾女儿也都失去,自己的妻妾给别人为妻,自己只能在边疆打光棍屯田耕地,这个惩罚绝不能说轻。
至于那些从逆者,阚棱也很不客气,全都下令送去边疆屯田。虽然户口是地方官员重要的政绩,可他却毫无舍不得。
林药师现在每天被迫呆在都指使司衙门,阚棱会把各处进展报告送给他一份。林药师天天盯着这些报告,希望能看到一两条让他振作的消息,可是每一条消息都让他更加失落,最后甚至是惊惧。
大势已去。
他终于明白过来,自己犯了一个大错,既然都已经归附了朝廷,就绝不应当还想着当个江西王,自己的兄弟都入朝了,自己就不该再有那种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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