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云昏沉,长鸣的鹰唳卷过天空,飞翔的身影俯瞰大地,蔓延的旌旗延绵而来,骑兵发出轰鸣奔驰在前方开路,一身刀痕斧砍的铠甲露出峥嵘,遥望前方城池的轮廓,以及视野对面,一支两千多名骑兵一字排开等候着。
“下马——”
公孙止抬起手,李恪扯开嗓门喊了一声,后面的骑队轰的一声,齐齐翻下马背,数十名将士捧着瓮罐过来,其中一个由公孙越抱着,随公孙止朝对面大步过去,那边一字排开的骑兵中,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几步,越走越快,随后跑动起来,靠近时,陡然跪下来,朝那瓮罐挪动过去,眼眶湿红,双唇颤抖着,咬合难以发出的字眼。
“哈……啊——”
最后,身子弓起来,发出心痛、酸楚的喊声,蕴含着不仅仅只是因为父亲的离开,而是过去父亲对于他的疼爱,一点一滴由真实变成了触摸不可及的回忆,他抱着装有公孙瓒骨灰的瓮罐,眼泪鼻涕沾在了上面。
“父亲……父亲啊……”撕心裂肺的哭喊,在这一刻,响彻阴沉的天空。
披着狼绒的身躯走过来,公孙止伸手拍在这悲恸痛苦身影的肩膀上,目光投下来:“……以前任何事就都不重要了,留下吧,有我这兄长一口吃的,就不会饿着你。”
“谢……”公孙续抱着瓮罐,擦去泪渍:“……谢兄长。”
公孙止嗯了一声,转身上马:“走,随我回家。”他低头看了一眼弟弟,笑起来,扬鞭纵马前行。
不久,公孙止入城的消息传遍全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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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孙府邸。
小巧的身影听到消息,急急忙忙朝回跑,飞快的穿过长檐走廊,大呼小叫跑进后院,半途中撞倒一名侍女,也不管对方,边跑边喊:“夫人!夫人!回来……回来了……”
睡过午觉的蔡琰正在花园中散步,与蹇硕说着府里的一些事,听到慌慌张张过来的丫鬟传讯,蹇硕浓眉皱起,哼了一声,“夫人面前怎的大呼小叫,成何体统,杂家是看你这小丫头欠缺管教了。”
香莲吓得缩了一下,一向仗着夫人恩宠,在府里横着走,但到底还是惧怕眼前这位从宫里出来的宦官,尤其是怕听到对方嘶哑尖细的嗓音,感觉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“蹇管事不要吓唬她,小孩子本就是这样天真烂漫的性子。”蔡琰笑着为小丫鬟开解一句,随后才问道:“香莲,你说谁回来了?”
那边,小身影胆怯的瞧一眼蹇硕,小声道:“自然是家里最大最大的那个回来了。”
“府中谁是最大最大的那个?!”
一道声音自后方过来,蹇硕随即躬身,小丫鬟抬高声音转身:“当然是我家主人啊,难道是你……”童稚的声音卡在喉咙,脸垮下来,急忙弯下身不敢再说话了,一旁,蔡琰抿嘴笑了笑,快步朝过来的身影迎过去,视野中,距离渐近,一身戎装的公孙止把白驹解下扔给李恪,对典韦李恪二人道:“行军这么久等会儿你们找蹇管事一人领一个府中侍女暖被窝,看上的话就不用送回来了。”
“还有这好事……”典韦连忙拉过那边的宦官,催促还愣着的傻小子:“走啊,咱们挑人去。”
“不去,女人有什么好的,还占一半的床,我去城外军营找华雄,他说教我西北那边的摔跤……”李恪扛着狼牙棒就往外走。
典韦也不管他,推搡着蹇硕就离开这里:“走走走,府里有没有会唱曲子的……”
“有啊,买进一批色艺双全的……用来演奏跳舞的……不过夫人说不能随意糟践她们。”蹇硕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夫人,硬着头皮和这粗汉解释。
“……那有没有屁股大,腰板粗的那种……就是床上很带劲的……”
“那你要找夫人的女兵了……全是你说的那种……”
“……不行,她们太野了……”
说话声远去。蔡琰看着离开的两道背影,眼底已经笑出花来,手挽自觉的住了丈夫:“夫君哪有这样糊弄部下的,传出去多不好。”
俩人相互搀扶走在花园,公孙止看着她隆起的肚子,脸上也不自觉的笑起来:“这倒也没有骗典韦,夫君能活着回来,还多亏他背着走了十来天的山路。”
“伤的很重?”
公孙止点头,想起那十余日里的昏昏沉沉,也是心有余悸:“……基本下不了地,更别说骑马了,就像浑身力气都没了,眼皮都抬不起来,估计就算有一个幼童都能置为夫于死地。”
蔡琰吓得握紧了丈夫的手,咬紧了双唇,愣了好半响说不出话来,一股令她感到战栗的恐惧爬满后背,引肚子抽痛一下,脸色顿时煞白,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,呼吸都急促起来。别人受那样的伤,她都没有多少感觉,可发生自己夫君身上,那又是另一番感受,甚至多了揪心的疼痛,捏着丈夫的手臂更紧了。
“夫……君为统帅……何必亲冒石矢上去厮杀。”女子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“不去不行啊,本就是溃兵,如果主帅激不起士卒斗志,后面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……”感受到妻子的担忧,拍了拍她手背,“不过好在一切都闯过来了,走,回房给为夫敷药……顺便脱光让我看看孩子长多大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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